作为一个强大到在癌症手里也能“死里逃生”的天选打工人,好像甲状腺癌并没有给我的生活带来什么变化,唯一的帮助就是让我心理承受能力更强了吧…
2020年的夏天,公司组织了例行体检。这样的体检我向来不放在心上,一方面我觉得自己简直健康的太过头了,另一方面我不太看的上这样的「流水线操作」,觉得可能查不出什么毛病来。
按部就班的抽血,CT,身高体重等流程走下来,似乎跟往年没有任何区别。正当我躺在彩超床上,心痛被抽走了8管血的时候,正在给我做颈部彩超的医生眉头一皱,严肃的开口问我:小姑娘,今年几岁了?
我不明所以,但还是如实回复了。彩照医生琢磨了一下,告诉我:你的甲状腺右侧有个结节,但大小不到1厘米,考虑到你的年龄不算大,这样的结节建议可以随访观察,三个月到半年复查一次就可以了。
我顿时心里一跳,连忙追问具体情况,体检医生给我做了个小科普,大意是甲状腺结节很多年轻女性都会存在,我这样的结节大小可以暂时考虑继续观察云云。一听这话,心头稍定,也就没有太当回事,只当自己又多了一个“定时炸弹”(我的肺上也有微小结节灶)。
一夜无话,直到第二天跟家中“队友”提起甲状腺又多了个小结节以后,队友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,逼着我到医院再做个复查。没想到就是这次复查,给我带来了人生挨的第一刀……(实名感谢队友的警惕)
大概一个星期后,在队友的陪同下,我来到当地top1的医院做了甲状腺彩超复查。这一次,甲状腺外科的医生给出了截然不同的判断:虽然结节不大,但是形态看起来有些不太正常,为了以防万一建议我还是做个穿刺,排除一下甲状腺癌的风险。
一向心理素质不太行的我当场就慌了,还好队友在旁继续跟医生沟通,确认了穿刺的注意事项以及预约时间等等,这位有点小帅的医生还很贴心的给我预约了第二天的门诊手术穿刺。
回家的路上,我一直在试图安慰自己:肯定是良性的小结节,我又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,命运肯定是不会玩弄我这只「无辜小猫咪」的,再加上队友的安慰,总算是暂且放下心来,只是一想到第二天就要穿刺,还是不免紧张。
穿刺不疼,但拿到结果以后我嚎啕大哭,一旁的保洁阿姨都来安慰我
第二天如约来到医院,这一次我就诊的科室变成了超声介入科。怀着复杂的心情我接过了医生递来的纸和笔:“你预约的甲状腺穿刺是个微创手术,需要有根穿刺针取组织做活检。看下这份手术同意书,把字签一下。”
活了快30年,我以前接受过最复杂的医学治疗就是无痛肠镜的麻醉,一针下去什么也不知道了。这次将要清醒着接受穿刺,对我来说也是个“新奇”体验。
进入治疗室,当医生开始摆弄心电监控的设备时,我紧张的情绪达到了顶点。给我穿刺的也是位年轻大夫,看我紧张到脖子都僵硬了,做了一番安慰:“别紧张啊,待会越紧张越疼。”
一番准备过后,穿刺的大夫提醒:“不要动,要准备穿刺了”。我屏住呼吸,感到一根长长的穿刺针刺入了脖子。当有一根长长的异物在我的脖子里“穿刺”的感觉很奇妙,没有想象的那么剧痛,但这种感觉其实还是非常恐怖的,希望朋友们都不要有这种体验。
这次穿刺实际上没有花多长时间,大概十分钟左右的样子,但我感觉时间过的非常漫长,且同时感到医生用穿刺针在我脖子上来回了两三下。终于,当医生给我处理完伤口,并给我看到了玻璃瓶里淡淡血色的组织时,我已经脚软的站不稳了,队友连忙过来扶住了我。
接下来,便是不算漫长的等待期,但对我来说却是度日如年。三天后,医院的电话就打过来了,电话里的医生让我去拿病理检查结果,但临挂电话前加了一句:“让你的家属陪着你一起来”。就这么一句话,把我三天以来建立的心理防线都击溃了。
在去医院的路上,我满脑子都是癌症,以及放化疗以后掉光了头发的患者们,一个劲的直冒虚汗。队友不停的安慰我,也许是其他情况也说不定,还不一定确诊癌症了云云,我一句都听不进去。
来到医院的病理科以后,我终于怀着被审判的心情取到了那张病理报告单,上面赫然的一行文字让我脑子一片空白:「甲状腺乳头状癌不除外」。眼泪唰的一下控制不住的流下来,我从未想过原本离我那么遥远的癌症,竟然就这么降临到我的头上,我才29岁啊,原本还在计划下个月搞个盛大的30岁生日Party,这下全完了……
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,队友拖着我在住院楼找到了初诊的甲状腺外科医生。在医生办公室里,医生拿过检查单一看,便直接下了结论:“可以断定就是甲状腺癌了,好在你这个病灶不算大,准备一下尽快手术吧……”队友还在跟医生确认手术的细节,而我听着听着就开始走神。
走出医生办公室后,我仍然处于恍惚的状态,没走两步不知是从哪里忽然涌上一种巨大的悲伤和委屈感,作为花季少女的我,毫无预兆的蹲下来就开始「嚎啕大哭」。
当时哭的那叫一个惨啊,现在回想也记不起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委屈了,只记得哭的惊天动地,队友在旁边手足无措的安慰我,整层楼的目光都向我蹲着的小角落投来了。后来队友告诉我,就在一旁的保洁阿姨犹豫了一会,还过来拍了拍我,安慰我说:“小姑娘,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啊,加油坚强点,你看小伙子不还陪着你的吗?”
不知道怎么才回的家,我把社交网络上所有关于「甲状腺乳头状癌」的信息查了个遍,慢慢才冷静下来。认真和队友聊了聊,才发现医生其实也跟队友聊过甲状腺癌的恶性程度其实并不高,特别是我这样的「乳头状癌」,手术切除后的治愈率达到95%以上,充满了各种悲伤幻想的我终于被拉回了现实。简单商量过后,我们决定立刻手术。
收拾了各种行李和各类杂七杂八的细软后,我光荣住院了(本来还想把加班用的笔记本电脑带上,但转念一想老娘都得癌症了,谁还敢让我加班)。在我这个病房,连上我一共有3个病人,分别是40多岁的阿姨,40多岁的阿姨,以及我这个29岁的美少女,两位阿姨都不免感慨一番我的“英年早癌”,顺便提醒了我一通诸如“不要吃外卖,早睡早起”之类的健康小Tips。嘴上连连称是的同时,我心里不免吐槽:咱们不都甲状腺癌睡在这了吗,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?
我是病房里排队最后一个做手术的,但和两位阿姨也都是前后脚。手术前一天,我们三人莫名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,一起互相加油互祝平安,然后一起羞耻的排队去治疗室插尿管了。
值得一提的是,手术前一晚我在两位阿姨的呼噜声中完全失眠了,第二天满脸萎靡的去到了手术准备室等待主刀大夫翻牌子。队友送我进去以前,还很不争气的红了眼眶,我用尽全力克制才没让确诊那天丢脸的「泪洒医院」再次重现。
躺上手术床以后,看着几位医生和护士们正在术前准备,倍感紧张的我选择和医生们聊天来缓解紧张。没聊几句,就有位医生拿着面罩来到我跟前,说:准备好了吗?我们这次是全麻手术,戴上面罩大口呼吸就好。”一边戴上面罩,我一边在想:也不知道这个面罩多久能让我……*¥*@%
当我再有意识的时候,已经出了手术室了。有人在我耳边说,我们现在回病房了啊,然后我就被推出了手术室。迷迷糊糊中我看到队友和家人都在门口等着我,我颤颤巍巍的给他们比了个“ok”手势,随后就又睡了过去。
等到我彻底清醒过来,已经是晚上了。队友给我看了我被切掉的右侧甲状腺照片,我还以为会有什么特殊的结构,结果也是血糊里拉的一块肉,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,也不知道那个1公分的病灶到底在哪。
随着所有感觉的慢慢恢复,难受的感觉也一点点的袭来了。首先就是被束缚的感觉实在难受,从心电监护到各种血氧监护,此时我身上贴满了各种管线,活脱脱一个科学怪人。再加上颈部还有一根引流管,我也不敢乱动,只能直挺挺的睡在床上,躺的腰酸背痛。
然后就是随着止痛药的效果逐渐过去,痛感就很微妙的逐渐上升起来,直到半夜来到了顶峰。由于全麻插管的关系,我的喉咙可能也被伤到了,一直很痒很想咳嗽,可是颈部又有伤口让我不敢大动作,就只好忍着。
就这样又痒又痛又腰酸背痛的叠加袭击,在手术后的第一天晚上,我再一次光荣的失眠了。直到第二天,扯下了大部分监控的设施以后,我才能轻微的动弹一下,缓解我的难受。随后又经历了难熬的手术伤口疼痛,终于!在住院满7天时间点,本姑娘又活蹦乱跳的出院了。
这场甲状腺癌的造访,除了让我多了一个陪伴终身的朋友,甲状腺激素(优甲乐)以外,似乎并没有对我造成太多的影响。出院后,我又在家休息了十天,随后就回到了工作岗位上。而同事们逐渐从对我的处处关爱,再到被我普及了甲状腺癌“幸福癌”的“江湖绰号”后,和我恢复了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的关系,在我的身上,仿佛「癌症幸存者」这个标签并不存在一样。
这场与甲状腺癌的不期而遇,带给我的只有对生活的一次提醒,让我拥有更加健康的生活习惯,也让我对甲状腺癌这场“幸福癌”有了更多的了解。
近些年来,中国新发甲状腺癌病例保持着高达20%的年增幅,是年轻群体中发病率上升最快的癌症。除了现代年轻人的生活状态有关以外,甲状腺癌发病率快速升高的很大一个因素就是:体检的普及程度越来越高。
就像本文的主角,也是在日常的体检,也就是在颈部超声中发现的可疑病灶。
这就提示我们:甲状腺超声的筛查是年轻人们,特别是年轻女性必须要做的防癌筛查之一。当然,有了筛查,就会有甲状腺癌的确诊,针对一纸甲状腺癌的诊断书,我们应该怎样做呢?
针对这个问题,2016年中国抗癌协会发布的《甲状腺微小乳头状癌诊断与治疗中国专家共识》或可能成为甲状腺结节的“诊疗宝典”。对于存在这些高危因素的甲状腺微小乳头状癌,均可以考虑进行手术治疗(即手术适应症):
● 青少年或童年时期颈部放射暴露史;
● 甲状腺癌家族史;
● 已确定或高度怀疑淋巴结转移甚至远端转移;
● 病灶有腺外侵犯(如侵犯喉返神经、气管、食管等);
● 病理学高危亚型(高细胞亚型、柱状细胞亚型、弥漫硬化型、实体/岛状型、嗜酸细胞亚型);
● 穿刺标本检测BRAF基因突变阳性;
● 癌灶短期内进行性增大(6个月增大超过3mm)。
而这些情况,则在综合病理评估的基础上,可以密切观察,根据病情进展情况再考虑后续治疗:
● 非病理学高危亚型;
● 肿瘤直径≤5mm;
● 肿瘤不靠近甲状腺被膜且无周围组织侵犯;
● 无淋巴结或远处转移证据;
● 无甲状腺癌家族史;
● 无青少年或童年时期颈部放射暴露史;
初始观察周期可设为3-6个月,后根据病情进行调整,如病情稳定可适当延长。